独家专访 | 千万别在春天错过蜷川实花
文章导读
妖艳夺目，仿佛来自生命彼岸的花朵； 扑朔迷离，却可以掀起风暴的蝴蝶； 诡谲离奇，折射出世间欲望的金鱼。 这是日本艺术家蜷川实花眼中的世界， 一个游离而创造的世界。
她将镜头作为纽带，在蜷川实花创造的世界里，图像比现实更令人信服，虚构与现实的界限逐渐消弭，能够听到情感的回声不受局限地从各个方向袭来，唤起内心的激情，进入一个更加澄怀的美学世界。
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剧变，在经历了艺术家、摄影师、导演等各种身份的长期转换后，奔波于工作的蜷川实花希望以展览为契机伫足回望，在时间的洪流中再次面对自己。
作为蜷川实花在北京的首次大型回顾展，“虚构与现实之间”在北京时代美术馆展出700余件作品，蜷川实花抛弃了以往强调自我的表达方式，转而期许未来，一种人与人之间相互联系才能遇见的未来。
在展览前，VOGUE独家专访艺术家蜷川实花，一起进入她的极致美学世界。
在蜷川实花的镜头下，迷幻华丽的世界充斥着色彩缤纷的花朵。
花朵，哪怕它们是如此的稍纵即逝，却依然高昂地宣告着，春，来了。
盛放、凋落、褪色、衰败，伴随着观者的观看，不同个体的人生经历也都将叠加在蜷川实花所拍摄的花之上，被赋予其新的意义。
Q：东日本大地震之后，你以艺术家身份发声，拍摄了当年的樱花。“Garden of Light”系列作品则由拍摄于2021年的樱花和紫藤组成，为什么会持续拍摄樱花？这次全球范围的疫情，已经进入第三年，而如今变动的世界局面下，今年的樱花又要再次盛开了，你希望借今年的樱花来表达什么？
A：樱花已经成为我终生的课题，对我来说樱花像是一种对全新开始的期许，最能够代表一整年的心情。即便每年都拍摄同样的樱花，也能够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画面。2021年春天，光线似乎更为透明且有力，它赋予花朵一层光线的外衣，同时也赋予人们一种前行的勇气，即便是在抑郁的世界中，在漂泊不定的不安中，也要向前迈进的勇气，在一片混沌中也要全力寻找未来的勇气。我希望通过这些作品激励正在经历着剧变的人们，在价值观不断动摇的时代中匍匐前行的人们，要相信前方未来的存在，去邂逅那还未曾见面的未来。如果观看能够从中感受到温和光明的未来的希望之光的话，如果他们能够拾起应当珍视的东西一同步向未来的话，作为创作者，我将非常感激。
对于蜷川实花来说，自拍像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，底片上的光影会产生作为拍摄对象被拍摄的意识。在这一有意识的行为中，影像本身蕴藏各式各样的隐喻。蜷川实花通过这些肖像去探寻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情绪，如愤怒、沮丧、焦虑和悲伤，从中思考着“自我”。
Q：“Self-Image”项目现在是否还在进行？如今镜头下拍摄出的蜷川实花，和以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？
A：“Self-Image”项目至今仍在持续进行，之前拍摄的样子以表现悲伤以及愤怒的情绪居多，而现在拍摄的照片可能以更为中立的情绪，或感到幸福的瞬间为主。希望之后有机会可以将这部分内容整理发表。
蜷川实花通过元素的组合逐渐弥合虚构与现实之间的缝隙，现实和虚构一样抽象，在蜷川的世界里，似乎总会游走在虚构和现实的缝隙，甚至“现实”一侧更为让人惊异。
Q：影像创作对你来说，意味着什么？它是一个怎样的过程？
A：影像创作的过程就像是不断游走在虚构与现实之间。乍看之下纯属虚构的事物，或许在某一个瞬间就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东西，而对我来说去抓住这样的瞬间是非常有趣的。“虚构”无所谓是否合理，是否可行，而通过“虚构”不断去探寻真实，捕捉真实，这是我认为摄影这一媒介的作用。
Q：虚构与现实是一种怎样的关系？在二者之间的不断游走，所追寻的是什么？
A：在我的创作中，理智与梦境、生与死、瞬间与永恒……各种元素被交织进色彩的空间之中，如同漂浮在一个完全不同于现实世界的空间中，被人们的欲望与幻想包围。因此，能够感知现实与虚构之间界限的那些图像和情感，或许就是人与世界之间维持联系的关键。我们不应只在现实与虚构之间徘徊，重要的是在虚构与现实中选择前行的方向，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够为人们提供关于未来可能性更广阔的思考。
2016年，蜷川实花的父亲，日本著名导演蜷川幸雄因病去世，“美丽的日子”拍摄了父亲病倒后慢慢步向死亡的一年半时间内的日常。
这不仅是一个关于生命终结的故事，也是一个将生命延续到未来的故事，每张照片中都有父亲的视线，也有陪伴在侧的身为女儿的蜷川实花的视线，而在这系列作品的最后，拍摄的是蜷川与儿子的影子。
“死亡”并不是终结，不是相较于“生”的负值，“死亡”亦传递着不可冥灭的光辉。
Q：Chaos Room当中使用了霓虹灯书写的信息，这在你的过往作品中是比较少见的，你如何看待作品中对文字的使用？
A：文字是一种代表概念的通用符号。之前我曾尽量避免以特定角度引导观众去观看我的作品，而这次的展览中，除了在这件作品中出现的文字之外，也有其他相对应的阐述文字，我希望这次展览可以以更为正式的方式来引导观众的观看。
Q：在这件装置作品中，呈现了作为蜷川实花内在的时间，这些片段的时间意味着什么？
A：Chaos Room在东京展出时，将一个存在于我脑海中，存在于尚未表达的彼岸的“我的书房”在现实空间中呈现了出来，在这个空间中所流逝的时间是可以感知的。我并不是以“想要这样表现”的态度而按下快门，而是因为情感自主的冲动而按下快门，所以通过摄影我可以将自身所想、所要表达的内容实现，这是我通过照片意识到的事情。而在这些具体的想法完整地浮现之前，这些片段和情感的影像组成了这件Chaos Room，如果以时间轴来定义它们的话，我想这是在语言形成之前，那种即将有什么会冲口而出的看似模糊却即将成为具体形态的状态。
Q：你拍摄了许多丰富的个体形象，通过这些个体，所看到的日本社会是什么样的？或者说他们将哪些“共性”连接了起来？
A：激励生活在同时代的人们——是我持续创作的原动力之一。这些由不同的个体所带来的肖像照，承载着时代潮流的象征，同时也重叠着人们憧憬的表象。因此，图像中的被拍摄者，在面对照相机的某个瞬间，会真实地散发出作为一个个体独自面对世界的美好力量。这些瞬间对我来说极为珍贵。
这种美好中，不仅有力量、韧性，同时也有柔弱、脆弱。自信与不安、期待与豁达……人们带着各种情感，在逆风处战斗着。我想无论是在日本还是中国，都是一样的，我对他/她们各自的个性以及生活方式抱有敬意地按下了快门。
Q：东京和北京相继举行了夏季与冬季奥运会，在疫情阴霾下，通过体育，我们切实地感受到了世界连接在一起的样子，而作为艺术家，你认为艺术应当以什么样的方式将人类、世界更好地连接在一起？
A：与体育竞技一样，艺术应当无需通过语言就可以被感知到，通过情感将人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，我认为这一点是最为重要的。
关于当下和未来，蜷川实花表示，“生活中充满了忽闪忽现、转瞬即逝的情绪。然而，我相信，只要珍惜我们所处的‘当下’，以及当下的感受，我们终将到达美好的未来。我的作品不仅与我，也与每一个看到我作品的人们同在，这一刻，我们的‘当下’便彼此重合，一起，向未来。”
照片提供：蜷川实花事务所 壹号艺术顾问
